他的《寄全椒山中道士》就是頗具陶淵明風格的唐詩精品,後人稱之「一片神行」、「化工筆」[1];蘇東坡特別喜歡,刻意模仿,但始終不成功[2]。就五言絕句而論,他和李白、王維一起被認為是「併入化境」的最高成就者[3]。《秋夜寄邱二十二員外》即其代表作。白居易說他的五言詩「高雅閒淡,自成一家之體」[4],而《幽居》即是其中比較有名的一篇。至於他的《滁州西澗》則更是唐詩中最有名的精品之一,和李白的《靜夜思》一樣是小孩子一入詩門就要背誦的篇章。
韋應物生於一個世代為官的家庭,他自己少年時候就以三衛郎的身份侍候唐玄宗。十來歲的娃娃,還不大懂事,又沒讀過甚麼書,做了皇上的近侍,得到恩寵,便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犯了法的亡命之徒他也敢弄來藏在家裏;看到鄰近的哪個姑娘好就搶回家去;被人告發後,官府派來抓他的人根本不敢進他家的門,只好在他家門口的白玉台階下站著發愣。他經常陪著唐玄宗優哉游哉地享受帝王生活:有時皇上帶貴妃去溫泉洗澡,他也得到特許可以在溫池裏泡一泡;有時威風凜凜地帶一大隊人馬陪皇上出外圍獵;有時皇上在宮中大擺酒宴,管弦絲竹、清歌曼舞,一隊隊宮娥彩女像天仙一樣;他一喝起酒來往往直喝到如癡如呆。當這種官兒除了享福以外就沒有多少事要幹。[5][6]
可是好景不長,當韋應物才19歲時,發生了安史之亂。唐玄宗逃到四川,楊國忠被殺、楊貴妃被逼死在馬嵬坡。這一天翻地覆的社會動盪對於他思想上的震動可想是很大的。三年後他去了太學讀書。但因他過去不讀書,又已經22歲了,自覺「讀書事已晚」。再三年後玄宗去世,他失了依靠,逐漸被人排斥甚至受人欺負,開始體驗到生活中艱難的一面。[6]雖然他二十八、九歲時便任洛陽丞,但42歲時還只當個櫟陽令的小官,而且當時正當壯年身體卻不行了,以至於病倒被迫辭官,住到「善福精舍」裏去。四年後他出任滁州刺史,再過六年出任蘇州刺史,兩年左右卸任,定居在蘇州永定寺的「永定精舍」,大約一年後逝世。[5]
生活中的大起大落,身體上的壯年早衰,把他推入了思考和轉變的旋渦中。從自己的生活經歷和思考中,他終於認識到世間名利聲榮都如「糞土」一樣,不但不足求,而且骯髒污染人;再回頭看世人,都和自己過去一樣,不知「自省」「自悟」,一生中營營苟苟,深陷在沒完沒了的對慾望的追求中,整日奔忙「馳謝」,就像突起突息、行蹤不定的陣風「驚飆」一樣;人在迷、悟之間的徘徊,就像自己醉酒時的狀態一樣:對著好酒一喝醉,甚麼事都不在乎了,「百事何足論」。生活中偶然的啟悟就像「遙見青山」一樣使人暫時醒過來,但往往還沒來得及抓住時機、悟出迷局時,卻又重新陷入昏昏然的迷態中;和每一個剛剛發心入道的人一樣,他感到了這個世界的「淫濁」不潔:那些修煉成道的純潔美麗的仙人是絕不會讓自己的「龍車」降落到這個污穢的世上來的。[7]這樣髒的地方就走唄。由跳出世俗的圈子而看清世俗的污濁,從而生出厭離之心,這正是古往今來許多入道者的共同起點。
但有了厭離之心得有厭離之路。韋應物一方面結交了許多佛道修煉中的朋友,和他們討論修煉中的問題;另一方面則自己閱讀修煉的經典,直接參悟修煉的真諦。他不但和這些朋友書信往還、詩歌唱和,互相拜訪,而且還經常住到他們的廟宇和道觀中去,清夜長談或者在那裏靜心閱讀修煉的經典。[8]他所閱讀的書基本上是道家的典籍:有時耳邊聽著遠處松濤的輕吟,以閒適的心情看著「道書」;有時一個人品味著山澗中的清水,高聲「吟詠」老子的《道德經》,就像誦詩一樣;有時一個人在樹林中研讀《易經》之後,走出來面對閒歇在溪邊的鷗鳥,感到心定神閒;或者夜深人靜時,在竹林環抱的廳房內,孤燈照案,潛心研習,身心融入「無為」的氣氛中,享受這「閒居」帶來的無限快樂;或者因事起興,提筆作詩,把心懷沖和之氣讀「道經」的體驗融入詩句中去。這些道家經典都是講究「養真氣」的。[9]講究清靜無為,修一個「真」字,這正是典型的道家修煉方法。
經讀千遍,其義自現。長時間地讀這些道經,而且是靜下心來真讀,自然會被其中法理潛移默化,把自己最終引入真修的行列中去。根據韋應物留下的詩來判斷,他至遲在42歲因病辭官而住到「善福精舍」裏去時,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做一個真正的修煉人了:「我正在以道家清淨無為、避名去利的『玄默』方法來做為自己行為的準則,排除『名』和『跡』的干擾。道法是高妙的,它讓人融於其中、樂而忘返,沖和的道氣使人虛懷若谷」;「人在世間的許多牽掛和羈絆都是因為對情的執著而產生出來的。雖然我到現在才悟到這一點,未免有些太晚,但我仍然要順應『道』的法理、按其要求去做一切事情。這樣就在各種環境中都能心靜而生寂,於靜修中了結這短促而空虛的一生。」;「我這種沒有大志氣的人不喜歡紛紛擾擾的熱鬧場合,寧願抱素守樸寄居在這個寺廟的精舍裏。我也是敬仰當今品格高尚、大才大德之人的,但我自己卻情願做一個不聲不響的『糊塗人』。……能做到無為就能海闊天空地自由翱翔,但這是個遙遠的目標,也不能拘泥執著於它的最終結果。」[10]
雖然韋應物青少年時代過的是花天酒地、極為奢侈的宮廷生活,但下定決心要抱素守樸地修煉後,他竟能真地安於淡泊、節儉的生活,希望享受隱居耦耕的農家樂。他在善福精舍裏居住時,除了一些必需的日用陶器和一床單被外便一無所有;一個人寂寞獨處卻能高興得起來,甚至樂不思蜀、沒有必須辦的事情就不回城裏去;做為做官的人,在「形跡」上要「拘檢」一些,但對於世間俗事卻淡然無心;他對山水景物特別地喜愛,一入山林便要在那裏居住一段時間;陶淵明真能放下官場生活而去當老百姓,使他十分羨慕,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罷官不作、到山裏去修一棟茅草房;在郊外看看莊稼,走過一片荒廢的村落去採菊花,這時他真希望像長沮、桀溺那樣兩人共同耕種,心志淡泊地過著一塊田一間茅屋的農家生活;他所想往的田家樂就是有一點酒喝,其它事情不必掛懷,種植的莊稼都有個好收成,大家能高高興興地過日子。[11]
由於他時不時地住進山林寺廟或者拜訪道友,體驗一段時間的歸隱生活,天長日久,便只想去不想回,徹底走出紅塵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有時簡直到了一天到晚想著退官歸隱的程度;雖然一個人去山野林泉可以暫時地感到舒適,但時間一長,各種塵俗的牽掛和拖累便冒出來了,因此考慮到要在甚麼地方修茅草房的問題,至少晚年能長期地隱居;有時看到南山上採藥的老頭子自由自在,而自己卻不能立即修官而去,心中真是慚愧得很;有時閒著沒事,只好喝點酒,心中默默地用「道」來解釋開導自己,但收拾行裝、徹底歸隱是終究不可避免的;最喜歡山水,怎樣才能與山水朝夕相處呢?斷絕塵緣、逍遙自在,那是修道人心舒意展的事情,可是我這腰間的官帶,好像專門是為了給我頭上帶來白髮一樣;和道友同宿,交流修煉體會,是令人喜悅的事情,我怎麼能留戀這腰間的官帶而像籠中的鳥兒一樣被人驅使呢?[12]
韋應物對山野林泉的嚮往簡直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他對山寺鐘聲有著特別的感情。在他的詩集中到處都能聽到鐘聲,其中有好幾首屬於他詩集中的名篇。按照他自己的解釋,「聽到山中悠揚的鐘聲,便使人想起修煉而頓萌『道心』;向晚之時從煙雲繚繞的地方傳出的磬聲,讓人感到心空意遠」。[13]
然而塵網的束縛卻不是那樣容易打破的。心裏想走,環境又不讓走,這就是矛盾。對於修煉人來說,就是提高心性和層次的機會。韋應物在這個矛盾的時起時滅中磨練了十多年,直到他54歲時卸任離開官場、定居永定寺裏的「永定精舍」為止。在十多年的矛盾衝突中,他不斷地運用自己對「道」的理解來寬解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解決了衝突,同時不斷地提高了自己對道的認識:做甚麼事情只要守著自己的「真性」,生活上只求衣食足,「道」可以適應任何地方,只要不以身為累,保持「玄虛」妙理就行;我對世事與心的態度,就像順水漂舟一樣,並不著力去逆水倒行;雖然身在「世網」中,但常懷「清靜」之心,晚上與高僧同宿時都想不起要討教處世的方法了;清靜無為,一顆淡泊的「道心」在時光的流逝中寂然不動,沒有甚麼事時便虛掩著門獨自修心;在清幽喜人的環境中焚香打坐,靜意「澄神」,「公門」中幹的當然是常人中的事情,但修道之心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只要心中不是執著於當官,就是喧鬧的環境中也能以道心幽然靜處;有時正在堆了一桌的案卷中忙碌著,偏有山寺裏的僧人來訪。他從靜裏來,我在鬧中忙,但都可不離禪境。修道本來就講「空」講「無」,無失「無得」,就是「得魚忘筌」也是多餘的說法,並未全空;只要心中放得下來來去去的俗緣牽掛,所作所為就可與世間事和諧而不悖;心中虛空無物,自然澹泊無求,環境也變得安靜,世俗的妄念也就消失了。在塵世間也一樣能修道,人在世間的「跡」就像「車轍」一樣,不能執著,但也用不著討厭和迴避。[14]
棄官與留仕的矛盾只是韋應物修煉中的磨難之一。任何一個修煉人都會遇到許多磨難,因為任何人都可能在生生世世的輪迴中造下許多業,在修煉中則要以磨難的形式來全部或者部份地償還。其中最普遍、幾乎人人都逃不過的就是「病業」。許多剛進入修煉的人都對治病很有興趣或者看得很重,有些人甚至就是因為想治病才走入修煉的。而任何一種性命雙修的修煉,其第一步也都是要淨化修煉人的身體,為本體的轉化打好基礎。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使得治病(實為淨化身體)在許多修煉法門中成為入門的第一步。韋應物壯年早衰,身體不好,初入道門時當然希望在身體上來個轉變,而他也至少有過兩次服食「靈藥」治病的經歷。
有一次,修道的朋友從高入雲霄的「碧澗蒼松」上採到了一些稀罕的「松英」,幾個道人連夜製成五粒「松英丸」,早上派人給他送去。他在家中布置了「道場」,「齋戒」之後才服食「靈藥」。服下後便「獻詩代啟」表示感謝,並盛讚其功效:自覺身心已經大變,不但從此不沾「葷膻」,而且對「人事」的看法都變了,連看到自己的官印都覺得是「與心違」的東西了;另一次是吃黃精。黃精是一味中藥,藥用其根,《神農本草》上列為上品,屬於「久服輕身延年」的一類藥。道人們在「西山」把黃精根子採回來,經過「九蒸九曬」後,於半夜子時開始以適當火候熬煮,煮得滿屋「馨香」。韋應物服食後也是激動萬分,覺得自己已非「俗士」,已經遊心「物外」,並且希望最終「脫印綬」棄官修道,「永與天壤存」,修成得道。[15]從後來韋應物一生道心堅定的事實來看,這兩次服食「靈藥」即使沒有他描述的那種戲劇性的奇效,至少也應有可見可感的明顯效果。
但人一生的病業分屬不同的層次,在很多修煉法門中都不能一次性地消除乾淨,身體已經在某一層次淨化過的修煉人也可能在更高層次的淨化中表現出「病業反應」來。韋應物也至少還遇到過一次比較大的「病業反應」。[16]
除了人人都可能遇到的病業以外,每一個修煉人自己特殊環境中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成為修煉中的磨難和關:到府上一個多月,每天從早到晚、像「理亂絲」一樣地審閱和處理案卷;就連在山中獨坐這種最閒靜的時候,本來是極力排遣塵俗的思慮,儘量使心澄靜、空無一境,但在常人生活中積下的俗念這時就容易冒出來干擾,由情生出來的愁緒一齊湧上來,那真是很難整治消除的;直到晚年在永定精舍時,有時還夢想著京城的生活。暫且租了二頃田,讓家中年輕人邊耕種邊讀書。眼睛已經不好使了,不大寫作了,但空閒時間多了,在修心上卻更精進了。[17]
修煉是很苦的,特別是在常人看來不但很苦,簡直就沒法堅持下去。但許多修煉人能夠一生堅持下去,除了厭世離俗、追求完美的生命境界這顆寶貴的「道心」之外,修煉中的「樂」和古往今來其他修煉人的修煉事蹟也是激勵修煉者不斷精進的強大力量。
對韋應物來說,歸隱田園本身就是一種很大的樂趣:有時放下做官的事情,投身到田園耕耘的農家生活中去。早上太陽出來照著茅草房,田園生活培養人簡單質樸的品行。雖然沒有錢,酒還是有喝的。看到種植的莊稼都長得很好,高興地仰起頭來對著蒼天感歎自然的慷慨施捨。與一般老百姓一起早出晚歸,做事的風格與官衙裏完全不一樣。有時到南邊澗水旁砍伐一些竹子,晚上從灃水東面回家來;卸任回家後,不用再擔心俗世瑣事的糾纏了。居住的地方也很偏僻,盡情地遊玩嬉戲,用不著考慮時間的早晚。有時追逐野兔一直跑到山坡上,有時順著「赤澗」一路捕魚。意氣風發時高歌一曲。經常把北面的窗戶開一開,不至荒疏了詩歌等文墨方面的事情。[18]
韋應物在他的詩中記述了一些他看到或者聽到的修煉故事,用以鼓勵自己精進不懈地修煉。他親自見過一個無名僧人,他稱之為「上方僧」,就住在附近山上的「藍溪寺」裏。「上方僧」住在空無一人的林中山寺內,卻從來不燒過夜火,有時一個人晚上到寒冷的泉邊去汲泉水。他獨自一人呆在「藍溪寺」裏,至今已有三十年沒有下過山了。他記述了一個道人修道時,「靈貞」下來試他的道心,在他睡覺的地方用一根頭髮懸了一塊千鈞巨石。道人不驚不詫,一直在石下睡了十三年,最後終於成道。韋應物認為這是為了使後世弟子道心「精堅」。同一首詩中又說到三弟兄一起在深山裏的茅草房中「讀仙經」修道,仙人變為白鹿來引誘,兩個弟弟忍不住去和鹿玩,哥哥獨自堅持誦讀,後來成道。那時兩個弟弟仰天大哭,方知「一失毫釐」而丟掉了「千萬年」難遇的機緣。這兩個傳說的情節都很簡單,簡單到有點像專給小孩子看的童話,但韋應物卻鄭重其事地用長達20句的七言詩記下來用以自勵。是的,心裏有「真」的人自然堅信其真,心裏無「真」的人也就不認「真」了。韋應物用以自勵的還有一些有名的神仙故事,其中包括「西王母」和「漢武帝」的故事。[19]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裏說的「本性」還不是人的真正生命最原始的天性,而只是世世代代後天薰染、業力包裹和扭曲後而呈現出來的「人性」。但要改變它已經是非常非常的難了。要改變一個人的本性,真正地讓人「洗心革面」、「脫胎換骨」,只有修煉才能做到。韋應物早年浪蕩,行為不撿,甚至犯罪而不伏法,本性可算不好的了。但一當省悟、決心修煉,最終竟能拔地而起、成為後人尊崇的對像。特別是自宋代起,人們對他的品格評價甚高。他的兩句詩,「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范仲淹嘆為「仁者之言」,朱熹盛稱「聖矣」,視為聖人之言。[20]
後人一直相傳的是,他「為性高潔,鮮食寡欲,所居焚香掃地而坐」[5]。他最後修為到了哪一步,我們無從考查。但他曾在一首詩中說自己已經名列「仙爵」[21]。從他的品格和為人來看,我們相信他說此話時絕非妄言,而是心中有數的。
參考資料
[1] 高步瀛:《唐宋詩舉要》;
[2] 施補華:《硯佣說詩》:「《寄全椒山中道士》一作,東坡刻意學之而終不似。蓋東坡用力,韋公不用力;東坡尚意,韋公不尚意,微妙之詣也。」;
[3] 沈德潛:《說詩啐語》:「五言絕句,右丞之自然,太白之高妙,蘇州之古淡,併入化境。」;
[4] 白居易:《與元九書》;
[5] 《韋蘇州集序》,卷首;(書名見最後)
[6]《逢楊開府》卷五;《溫泉行》卷九;《驪山行》卷十;
[7] 《清都觀答幼遐》:「榮名等糞土,攜手隨風翔。」卷五;《九日灃上作寄崔主簿倬二季端繫》:「人生不自省,營欲無終己」,卷二;《擬古詩十二首》(其三):「世人不自悟,馳謝如驚飆」,卷一;《對芳樽》:「對芳樽,醉來百事何足論。遙見青山始一醒,欲著接離還復昏。」卷八;《萼綠華歌》:「有一人兮升紫霞,……鼓角蕭條兮駕龍車,世淫濁兮不可降。」卷九;
[8] 《寓居灃上精舍寄於張二舍人》,《書懷寄顧八處士》:「別從仙客求方法,曾到僧家問苦空。」卷二;《雨夜宿清都觀》,《起度律師同居東齋院》:「釋子喜相偶,幽林俱避喧。安居同僧夏,清夜諷道言。」卷七;
[9]《中嚴家令》:「聊披道書暇,還此聽松風。」《春日郊居寄萬年吉少府中孚三原少府偉夏候校書審》:「獨飲澗中水,吟詠老氏書。」卷二;《答李(?)三首》(其三):「林中觀易罷,溪上對鷗閒。」《答崔都水》:「深夜竹庭學,孤燈案上書。不遇無為化,誰復得閒居。」卷五;《縣齋》:「即事玩文墨,抱衝披道經。」《郡中西齋》:「清觴養真氣,玉書示道流。」卷八;
[10]《善福精舍示諸生》:「方以玄默處,豈為名跡侵。法妙不知歸,獨此抱衝襟。」卷二;《答崔主簿問兼簡溫上人》:「緣情生眾累,晚悟依道流。諸境一已寂,了將身世浮。」《善福精舍答韓司錄清都觀會宴見憶》:「弱志厭眾紛,抱素寄精廬。皦皦仰時彥,悶悶獨為愚。…無為便高翔,邈矣不可迂。」卷五;
[11]《善福精舍示諸生》:「齋捨無餘物,陶器與單衾。」卷二;《閒居寄端及重陽》:「閒居寥落生高興,無事風塵獨不歸。」卷三;《南園陪王卿遊矚》:「形跡雖拘檢,世事淡無心。」《遊西山》:「所愛唯山水,到此即淹留。」《東郊》:「終罷斯結廬,慕陶真可庶。」《秋郊作》:「登原忻時稼,採菊行故墟。方願沮溺耦,淡泊守田廬。」卷七;《郊居言志》:「但要樽中物,余事豈相關。……唯當歲豐熟,閭裏一歡顏。」卷八;
[12] 《高陵書情寄三原盧少府》:「日夕思自退,出門望故山。」《經少林精舍寄都邑親友》:「獨往雖暫適,多累終見牽。方思結茅地,歸息期暮年。」《書懷寄顧八處士》:「未能即便修官去,慚愧南山採藥翁。」卷二;《歲日寄京城諸季端武等》:「閒將酒為偶,默以道自詮。……終理來時裝,歸鑿杜陵田。」卷三;《李博士弟……聊以為答》:「初夏息眾緣,雙林對禪客。……山水心所娛,如何更朝夕。」《答馮魯秀才》:「……彷彿謝塵跡,逍遙舒道心。顧我腰間綬,端為華髮侵。」卷五;《雨夜宿清都觀》:「適悟委前忘,清言怡道心。豈戀腰間綬,如役籠中禽。」卷七;
[13]《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淮上即事寄廣陵親故》,《經少林精舍寄都邑親友》:「鳴鐘生道心,暮磬空雲煙。」卷二;《賦得暮雨送李胃》,卷四;《煙際鐘》,卷八;
[14]《寄馮著》:「偃仰遂真性,所求唯鬥儲。…吾道亦自適,退身保玄虛。」《自鞏 洛舟行入黃河即事寄府縣僚友》:「為報洛橋遊宦侶,扁舟不繫與心同。」《縣內閒居贈溫公》:「雖居世網常清淨,夜對高僧無一言。」《寓居灃上精舍寄於張二舍人》:「道心淡泊對流水,生事蕭疏空掩門。」卷二;《曉坐西齋》「盥 漱忻景清,焚香澄神慮。公門自常事,道心寧異處。」卷八;《答暢參軍》:「偶宦心非累,處喧道自幽。」拾遺;《贈琮公》:「山僧一相訪,吏案正盈前。出處似殊致,喧靜兩皆禪。暮春華池宴,清夜高齋眠。此道本無得,寧復有忘筌。」 《寄恆璨》:「心絕去來緣,跡順人間事。」卷三;《同元錫題琅琊寺》:「情虛澹泊生,境寂塵妄滅。經世豈非道,無為厭車轍。」卷七;
[15]《紫閣東林居士叔緘賜松英丸捧對欣喜蓋非塵侶之所當服輒獻詩代啟》,卷二;《餌黃精》,卷八;
[16]《郡齋臥疾絕句》:「香爐宿火滅,蘭燈宵影微。秋齋獨臥病,誰與覆寒衣。」卷八;
[17]《始至郡》:「到郡方逾月,終朝理亂絲。」卷八;《夏日》:「……獨坐山中靜。悟澹將遣慮,學空無遺境。積俗易為侵,愁來復難整。」卷六;《寓居永定精舍》:「家貧何由往,夢想在京城。……聊租二頃田,方課子弟耕。眼暗文字廢, 身閒道心精。」卷八;
[18]《答暢校書當》:「偶然棄官去,投跡在田中。日出照茅屋,田園養愚蒙。雖雲無一資,樽酌會不空。且忻百谷成,仰嘆造化功。出入與民伍,作事靡不同。時伐南澗竹,夜還灃水東。」卷五;《野居》:「今得罷守歸,幸無世欲患。棲止且偏僻,嬉遊無早晏。逐兔上坡岡,捕魚緣赤澗。高歌意氣在……。時啟北窗扉,豈將文墨間。」《幽居》,卷八;
[19]《上方僧》:「見月出東山,上方高處禪。空林無宿火,獨夜汲寒泉。不下藍溪寺,今來三十年。」卷八;《學仙》:「昔有道士求神仙,靈貞下試心確然。千鈞巨石一發懸,臥之石下十三年。存道忘身一試過,名奏玉皇乃升天。雲氣冉冉漸不見,留與弟子但精堅。……古來三人皆弟兄,結茅深山讀仙經。……仙人變化為白鹿,二弟玩之兄誦讀。讀多七過可乞言,為子心精得神仙。可憐二弟仰天哭,一失毫釐千萬年。」《王母歌》,《馬明生遇神女歌》,《寶觀主白鴝鵒歌》,卷九;《漢武帝雜歌》,卷十;
[20]《寄李儋元錫》,卷三;
[21]《和吳舍人早春歸沐西亭言志》:「名雖列仙爵,心已遣塵機。」卷五;
本文所引詩文,除已註明出處者外,可參《韋蘇州集》,王雲五主編「國學基本叢書(四百種)」,台灣商務印書館,中華民國五十七年九月台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