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不輟
康熙立志高遠。他在《庭訓格言》中說:「聖人一生,只在志學」、「志之所趨,無遠弗屆;志之所向,無堅不入」,指出讀書學習要堅定不移,「初學貴有決定不移之志,又貴有勇猛精進之心,尤貴有貞常永固不退轉之念。」他讀書數十年如一日,勤學不輟。
他五歲開始讀書,八歲登基,於儒家經典日日必讀,認為「殊覺義理無窮,樂此不倦」。他常深夜讀書,直至天快亮,他曾說自己「五齡以後,好學不倦,丙夜披閱,每至宵分!」他讀「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必使字字成誦,從來不肯自欺」。後來他曾對大臣們說:「及四子之書既已通貫,乃讀《尚書》,於典謨訓詁之中,體會古帝王孜孜求治之意,期見之施行。」後來他要求皇子讀書,讀滿百遍,還要背誦,這也是他早年讀書經驗的傳承。
康熙十七、八歲時,更篤於學,讀書過勞,但仍不肯休息。他十八歲時,在內廷設南書房,選擇漢儒為侍讀學士,以經書為要,常侍左右講究文義。他命學士日日進講,從未間斷。在為時八年「平定三藩之亂」的戰爭期間,凡出師、運餉、劃謀制勝,無不由他一人決斷,當時戰局迅變,軍報頻至,但他仍於繁忙中「孜孜於經史之學」。翰林院奏請隔日進講,他說:「仍每日進講,以慰朕拳拳向學之意!」當時日講的書目為《四書》、《五經》及《通鑑綱目》,康熙對日講很認真,說:「人君講究學問,若不實心體認,徒應故事,講官進講後,即置之度外,是務虛名也,於身心何益。朕於爾等進講之後,仍再三閱繹,即心有所得,猶必考正於人,務期道理明澈乃止。」重在「實心體認」,絕不「徒應故事」,更不「務虛名」,這是他對日講所持的態度。
康熙讀書,既重知,又重行,說:「明理最是緊要,朕平日讀書窮理,總是要講求治道,見諸措施。故明理之後,必須實行。不行,徒空談耳。」他在《御纂朱子全書序》中說:「朕讀其書,察其理,非此不能知天人相與之奧,非此不能治萬邦於衽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於天下,非此不能外內為一家。」由此可見,康熙認為讀書最緊要的是明其義理並力行:其一,以達「天人合一」;其二,使萬邦協和;其三,使仁心仁政施天下;其四,使天下一家。他在御制《日講四書解義序》中明確宣布朝廷要將道統與治統合一,以儒家學說為治國之本。
康熙即位後,正是國家多事之秋,可謂「日理萬機」,但無論國事再忙,還是認真讀書,他把讀書看成是一件樂事,增智開慧。他常對大臣們說:「朕在宮中,手不釋卷」、「學問之道,宜無間斷」。他在出巡途中,深夜乘舟,或居行宮,談《易書》,看《尚書》,讀《左傳》,誦《詩經》,賦詩著文,習以為常。他還組織人員編纂了《全唐詩》、《康熙字典》、《珮文韻府》、《古今圖書集成》等極其重要的工具書,為後世留下了寶貴的文化財富。他本人著書《康熙御制文集》,講述治國和為人處世之道,他寫下了一千多首詩詞,流傳後世。如他寫的《登都城》:「城高千仞衛山川,虎踞龍盤王氣全。車馬往來雲霧裏,民生休戚在當前。」這首詩被人們譽為帝王詩;他寫的《詠蘭》:「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以蘭花喻君子,從「難隱谷中香」、「無人亦自芳」兩個方面,讚揚蘭花的高潔品性,推崇君子謙和踏實、不爭虛華的品格。
康熙對書法也頗下功夫,曾說:「聽政之暇,無間寒暑,惟有讀書寫字而已」、「朕自幼嗜書法,凡見古人墨跡,必臨一過,所臨之條幅、手卷將及萬餘,賞賜人者不下數千。天下有名廟宇禪林,無一處無朕御書匾額,約計其數亦有千餘。」他曾書寫「清慎勤」三個大字賜給諸臣;寫「學達性天」四字頒賜天下各地書院。他憑著好學不倦的精神與毅力,博覽群書,諸如天文地理、文學歷史、政治經濟、美術音樂、幾何算術、農學水利、生物醫學等等,各式各樣的學問他都頗有研究,可謂胸懷萬有,其豐富的學識使很多學者也望其項背。這一切,都為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提供了豐富的思想理念,並付諸於仁政愛民的實踐中。
明道治世
康熙提倡道統和治統合一,崇德重道,實行仁政德治,稱自己要用先聖之道來治理天下。他說:「朕惟天生聖賢,作君作師。萬世道統之傳,即萬世治統之所繫也。自堯、舜、禹、湯、文、武之後,而有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自《易》、《書》、《詩》、《禮》、《春秋》而外,而有《論語》、《大學》、《中庸》、《孟子》之書。如日月之光昭於天,岳瀆之流峙於地,猗歟盛哉!……明新止至善,家國天下之所以齊治平也;性教中和,天地萬物之所以位育,九經達道之所以行也。……道統在是,治統亦在是矣。」
他還說道:「觀《尚書》內,古來君臣,無不交相勸勉。如此,何憂天下不治?」「及讀大《易》,觀象玩佔於數,聖人扶陽抑陰,防微杜漸,垂世立教之精心,朕皆反覆探索,必心與理會,不使纖毫扦格。實覺義理悅心,故樂此不疲。」他深悉興文教、重教化是為治國之根本,「朕惟至治之世,不以法令為亟,而以教化為先……蓋法令禁於一時,而教化維於可久。若徒恃法令,而教化不先,是捨本而務末也。」
康熙大力表揚儒家學說,重用儒家人士。他在十四歲親政時,就率領百官在太學舉行了隆重的祭孔大典,令漢族士大夫和天下儒生們感動。康熙首次南巡就去山東曲阜孔廟祭孔,行三跪九叩大禮,並親書「萬世師表」四字懸於殿中,表明自己以儒家學說治理國家的心願。起居注官對康熙的行為非常讚賞,寫道:「茲者臨幸闕裏,尊尚先師,以萬乘之尊,特行九叩禮。隆舉儀章,周覽廟庭車服禮器,榜書御筆,懸額殿中。進生徒於詩禮堂,講說經書,宣傳天語,煌煌訓誡。曠典隆恩,超軼前古!」
康熙為周公廟碑、孔子廟碑、孟子廟碑親制了碑文。頒御制孔子讚序及顏回、曾子、子思、孟子四讚,命翰林官繕寫,分發直隸各省。他還表彰了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邵雍、朱熹等宣揚道義、仁政的理學家。在康熙時期還開設博學鴻儒科、開科舉、舉行經筵大典、編輯圖書等措施。這些都體現出康熙對儒家學說的提倡。
康熙談治國之道:「先聖先師道法相傳,昭垂統緒,炳若日星。朕遠承心學,稽古敏求,效法不已,漸進自然。然後施之政教,庶不與聖賢相悖耳。」他的道治天下使儒家修己安民、經世濟民的理想追求得以實現。大學士張英說:「《書經》義蘊宏深,臣僅能粗解章句。歷年侍從講席,伏睹我皇上講論精貫,探討深微,迥非恆見所及。臣竊思,《書經》所載,文則典、謨、訓、浩,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君,皋夔、稷益、伊尹、傅說、周公、召公之所以為臣,皆備於此。皇上萬幾之暇,講貫是書,治統、道統之要兼備無遺矣。」大學士張玉書稱讚康熙「聖德神功卓越千古,道統治統兼總百王,而猶日御講筵,典學不倦。」
(待續)